更新时间:2014年12月30日 21:14
,不过,目前的结论跟这样的画面相去甚远,却更接近实情。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呢?
我曾阅读过很多关于奇迹的故事,然而,它们始终未涉及这样一桩奇迹--人类缘何能够生存下来的奇迹。在哺乳类动物中,人类几乎可以说是最缺乏爪牙之利、筋骨之强的一种,为什么却可以抵御严寒酷暑,抗拒疾病与猛兽,最终又是怎样成为万物之主宰的呢?这个问题我不打算在本章中就加以解答。
但是,有一件事可以确定:人类绝不可能依靠一己之力完成这些事情的。为了获取成功,人类必须把自己的个性融入部族的共性中去。所以,原始社会只有一个支配所有的观念:求生欲望。然而,生存是非常艰难的。任何想法都必须服从一个高于一切的要求:生存。
个人是微不足道的,集体高于一切。部落是一座可以移动的堡垒。部落中人依靠群力得以自食其力。部落是独立且排外的,唯有如此,部落中人才能获得安全感。然而,问题要比初看时复杂得多。我刚才所陈述的,只对可见的世界有效,但在人类发展的早期,与不可见的世界相比,可见的世界简直不值一提。
为了彻底理解这一点,我们必须谨记:原始人和我们是不一样的。他们并不熟悉因果法则。倘若我不小心接触了有毒的常春藤,我就会责怪自己粗心大意,急忙去找医生。期间,我还会叫人把那东西尽快铲除掉。分辨因果关系的能力告诉我,毒藤会诱发皮疹,医生会给我一些止痒的药物,只要除掉那些毒藤,这种痛苦的经历就不会再次发生了。
真正的原始人的反应会完全迥异。他根本不会把皮疹和毒藤联系在一起。在他生活的世界里,过去、现在和未来是交织在一起,无法分离的。他的那些死去的首领变成了神灵,死去的其他人变成了魂魄,仍然是部族中看不见的成员,无时无刻不陪伴着部族中的每一个活着的人。他们与活着的每一个人同吃同睡,并为其守护门户。
他的本职是让这些神灵和魂魄待在身边或赢得他们的友谊。倘若他做不到这一点,就会立刻遭到惩罚。由于他不清楚如何随时随地地讨好所有的神灵和魂魄,所以,他总是处于胆战心惊的情绪中,担忧因神灵和鬼魂的报复而遭遇不幸。
因此,他碰到一小点儿不同于往常的事情,也会将其看成某位看不见的神灵或魂魄在作怪,并不追寻这些事情的真正源头。当他看到手臂上起皮疹的时候,不会说"该死的毒藤".他们会自言自语地嘀咕:"我肯定是惹怒了哪位神灵了。这是他在惩罚我。"之后,他会跑到巫医那里,不过不是向巫医讨要一些能消解毒藤的药物,而是去乞求一张"符".这张"符"一定要能镇住那位发怒的神灵施加给他的"符咒"才行。
而对于那诱发皮疹并且给他带来痛苦的毒藤,他却任凭它继续生长在原处。要是刚巧来了个白人,这个白人用一桶煤油把毒藤烧毁了,他还会咒骂这个白人多事。
于是,这样一个把每件事都视为某个不可见的神灵直接干预的社会,要想继续生存下去,就必须严格遵从貌似能够消除神怒的律条或法则。
根据原始人的观点,这样的律条或法则是存在的。他的先人将其制定下来,并传授给了他,他就必须保有它们,且将其丝毫不动地传给他的子孙,这是他最神圣的职责。
这种现象在我们看来,的确荒谬不经。我们信奉的是成长、发展以及永不停息的改进。但是,"改进"只是近代才逐渐形成的概念。在所有低级的社会形态中存在一个典型的共同之处:即生活其中的人们觉得自己拥有的就是世上最完美的生活,他们从来不曾想有哪些应该改进,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还有另外的天地。
既然这一切都被理所当然地看成真理,那么,怎样才能防止有人改变律条或法则及改变社会的既成形态呢?答案很简单。就是如果有人拒绝遵守代表神的意志的律条或公共法则,就立即给予惩罚--说得更直截了当一点,即依靠僵化的专制体制。
也许这样表述会让人觉得原始人是最专制的人类(他们最不宽容)。事实上,我的本意并非是侮辱之。所以,我要赶紧补充说明一句:在原始人的生存环境下,专制是必须的。如果容许有任何成员对部落的律条或法则指手画脚,就会威胁到整个部族的人身安全和人心的安定,部落的生存就会由此陷入危险之中,这可是非常大的罪过。
然而,值得一提的是,数量相对有限的一小撮人,他们是如何维护这套口口相传的复杂的律条体系的呢?要知道,今天我们虽有成千上万的军队和警察,倘若要执行几部并不复杂的法律,依旧是件困难的事情。
说起来也很简单。
原始人比我们聪明得多。他们仗着精明的估算,做到了使用武力做不到的事情。
他们发明了"塔布"塔布:原文为taboo,意为禁忌。更通俗地说,"塔布"即"这件事做不得"的意思。每个社会都有它的塔布,并且非有不可,但塔布不是一成不变的,而是慢慢变动的。这一概念。也许"发明"这个词用得有点不够恰当,这样的东西不大可能源于突然而至的灵感,而只能是在长年生活经验中慢慢摸索而出的结果。不管怎么说,非洲和玻利尼西亚的原始人想出了"塔布",由此而使他们自己免除了很多麻烦。
塔布(禁忌)00"塔布"这个词来源于澳大利亚。我们或多或少都知道它的含义。我们自己的生活中也充满着"塔布"(即禁忌)。简单地说,就是那些我们不能说的话,不能做的事。比如在餐桌前不能说我们刚刚做的手术,不能把汤匙放在咖啡杯里,等等。只是我们的禁忌本质上没有那么严重的内容罢了,它们通常只是日常礼仪上的一些规定,对我们的个人幸福影响不大。
可是对于原始人而言,塔布(禁忌)可就至关重要了。它们意味着超越于这个世界的某些人或无生命体。如果使用希伯来的同义词,即"神圣的",不可以随意谈论或触及,否则就会有当场送命或长期遭受痛苦的风险。总而言之,禁忌是一个相当庞大的宗教体系,会毫不怜悯地惩罚那些胆敢违抗祖先魂灵意愿的人。
到底是教士发明了塔布,还是为了维护塔布才创立了教士这个职业,这个问题仍有待解决。既然传统要比宗教古老得多,那么更可能是塔布早在巫师和巫医出现之前就已经存在了。但后者初一现身,就成了塔布观念最坚定的捍卫者,且由于他们运用塔布的本领如此高超,使得塔布成了史前时代"严禁……"的象征。
当我们初次听到巴比伦和埃及的名字时,塔布在这些国家还处于盛行的发展阶段。塔布虽说并不像后来在新西兰所发现的粗糙、原始的那种形式,但已经演变为一种约束人们行为的规范,这种情形如同我们所熟悉的基督教十诫中,那六条"汝不能……"式的戒律。
毋庸置疑,在那些国家的早期阶段,"宽容"的概念是完全不为人所知的。
我们有时候误认为是宽容的表现,其实不过是由于无知而造成的漠视。
在那些国王或教士的身上,我们完全看不到一点(哪怕是含糊不清的)迹象,允许别人行使"行动和判断的自由",或者"对异于自己或传统见解的观点有耐心与公正的容忍",这可已经成为我们当前时代的理念了。
因此,本书对通常称为"古代史"的史前历史并无兴趣。即使有,也是以一种非常否定的方式。
争取宽容的斗争是以个体的觉醒为前奏的。
这一最伟大的现代启示,其荣誉应该归功于希腊人。